15第二十章 半个月亮
中巴车在小镇的路口停下了，从车上下来两个人影。
“一闪一闪亮晶晶，满天都是小星星……”乐无异愉快地哼起了小调，“星海镇果然名不虚传！”
“不行，今天的月亮太圆了。”闻人羽抬头看了看道，“你没有听说过‘月明星稀’这个词么？没有月亮的晚上，才是看星星的好时候。”
那样的夜晚，整片天空几乎找不出一块空着的位置，完全迷失在星星的海洋中。
一周以前。
乐无异看了看手机上闻人羽“今天要晚回来，不用等我吃饭”的留言，又看了看桌上精心准备的饭菜和玫瑰花，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这是他和闻人羽在一起以后的第一个七夕啊！也是第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。这段时间闻人羽找工作屡屡碰壁，情绪一直不佳，本想给她个惊喜哄她开心，怎么早没事晚没事偏偏今天有事呢。
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是无聊，乐无异决定还不如去实验室加会班。今晚的月亮只有半个，仿佛从一开始就预示了不圆满的结局。这牛郎织女也真是的，干嘛一定要选在初七见面啊，明明十五才是团圆的日子，乐无异郁闷地想道。
实验室的窗口果然像往常一样还亮着灯，可是等乐无异走进去，却发现只有谢衣一个人在里面。
“其他人呢？”
“七夕的晚上还在实验室加班可不是什么好兆头。”谢衣答道，“所以你为什么又回来了？”
“闻人也要加班。”
“闻人找到工作了？”
谢衣顿感欣慰，他为这事可没少开导乐无异。现在的毕业生找工作都不容易，他太能理解了。但闻人羽这个小姑娘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冲劲，像一把银光闪闪的利刃，一定能够斩碎黑暗，不知为什么他坚信着这一点。
可是乐无异说：“没有找到啦，她现在打算和秦炀师兄一起创业来着。”
原来是这样？不过创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，倒也挺符合闻人的性格的。无论如何，这是件好事。
“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，不用顾虑，尽管提就是。”谢衣说。
“其实闻人不太跟我说工作上的事。”乐无异的脸上露出一丝幽怨，“可能她觉得，我没有秦炀那么可靠吧……”
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啊，果然七夕的晚上加班不是什么好兆头！谢衣揉着发懵的脑袋想。
“无异……”他小心翼翼地问，“你和闻人……吵架了？”
“也……没有啦……”乐无异的脸红了红，“就是觉得两个人相处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……”
相爱容易，相处难。每个人都有优点和缺点，就如同今晚的月亮，有发光的一半，也有暗淡的一半。虽然比不上十五的月亮那样圆满，却留下了足够的空间去包容，好像一个敞开的怀抱，执着地守候它的爱人。
“在实验室里呆久了，和人类交流的能力都退化了，是该好好补上这一课。”谢衣看着月亮，总结道。
乐无异默默擦了把冷汗，谢衣这句话，简直就像站在遥远的高处俯视自己。他是什么样的存在——全院女生心目中的男神，万花丛中过，片叶不沾身，光是想到这一点，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感就瞬间扑面而来。
“我……我又没有经验……”乐无异小声辩解道，“您倒是给指点一下嘛……”
“你确定想听我的经验？”谢衣问道，“听了以后你可能永远都不想再恋爱了哦。”
“哈？”这么吓人，到底是什么样的经验？乐无异反而更想听了。
“年纪轻轻的，何必这么着急向大叔的人生靠拢呢。”谢衣拍了拍他的肩道，“再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，这世上一定有一些事情，只有你才能做到。”
乐无异对此深表怀疑。虽然从小到大也听到过不少夸奖，但眼看同龄人纷纷成家立业、买房买车，而自己却尚不能养家糊口，学术上也没有做出什么大的成就，不过是无数平凡研究生中的一员罢了，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事是缺了自己就办不到的。
正在这时，他的手机响了，是闻人羽打来的。
“对不起无异，我忘了今天是七夕！你吃了饭么？你在哪里啊？”
“闻人你回来了？桌上的菜你热热再吃啊。我在实验室呢，马上回来！”
“所以，看不见的事物，并不代表它不存在。”他听见谢衣说，“而只要它存在，就总有被发现的一天。就好比在城里看不见星星，在郊外就能看见了一样。”
“对不起对不起！”闻人羽忙不迭道歉道，“本来今天是没事的，谁知道沈姐姐突然来电话，说要给我们介绍一个新的合作伙伴，所以就谈到了现在……”
“沈姐姐？谁啊？不是秦炀？”
“一个很好的姐姐啦，我之前找工作的时候认识的。我和秦师兄开发了一个新算法，一直想尝试一下在虚拟医学领域的应用，没想到沈姐姐刚好认识这个方向的研发团队。”闻人羽眉飞色舞地说，“真像做梦一样，一聊起来就收不住了。”
“真好啊，一会又是秦师兄，一会又是什么沈姐姐，我可是只能天天对着小白鼠呢。”
“……无异，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？”
“喂！”乐无异腾地红了脸，“好不容易的七夕都泡汤了，你就没有想过要补偿一下我？”
“好吧……那你想怎么补偿……”
乐无异转了转眼珠子，就在刚才，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：“我们去看星星怎么样？我听说星海镇的星星很有名。”
这回轮到闻人羽纠结了。乐无异不是第一次提出想去她的家乡看看，可是都被她找各种理由搪塞掉了。
希望乐无异不要因此觉得自己讨厌他，说不定等他去过以后，被讨厌的那个就是自己了。
“我失策了，不该买今天的票的。”走在小路上的闻人羽忽然说。
“没关系啦，星星已经很多了，比城市里多多了。”乐无异眯起了眼睛，努力地分辨着，“而且它们是真的星星啊，不是飞机冒充的！”
“无异，我刚刚想起来今天是七月半。”
“噗哈哈哈，你还怕这个啊。”乐无异笑道，“别迷信啦，我们要相信科学。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怪，就算有的话——”
他抓住了她的手道：“我也会保护你。”
路的一边是田埂，没有人，也没有灯，但是一点也不冷清——蝉鸣声、蛙鸣声、虫叫声，汇成一片不同于都市的热闹。
